2019 年,美國無名饒舌歌手 Lil Nas X 以一首自製的《Old Town Road》一曲成名,再加上 Tik Tok 迷因梗圖的病毒式傳播,讓該曲橫掃美國 Billboard 冠軍榜單,一個默默無聞的大學輟學青年,就此一夕翻身成美國樂壇最炙手可熱的新星。
鏡頭轉到台灣,1984 年的老歌《一剪梅》,因緣際會在 2020 年於 TikTok 上爆紅,「雪花飄飄、北風蕭蕭,天地一片蒼茫」這句經典歌詞,在時隔 37 年後意外成為歐美人人傳唱的「洗腦神曲」,《一剪梅》更在當年拿下挪威、紐西蘭、冰島等地的 Spotify 播放冠軍。這恐怕是原唱費玉清封麥引退歌壇後,想都沒想過的情況。
Remix x 社群媒體 音樂創作人草根崛起
這,是 Remix(混音)的魔力,再加上社群媒體的擴散,讓沈睡多年的老歌有了破繭重生的可能,新歌則有了一鳴驚人的機遇。
所謂 Remix,指的是一種音樂技術,創作者基於原曲,透過重新混音、編曲,而創作出的全新版本。
「現在的年輕人做音樂跟打電動某方面滿像的」,音樂收藏與社群互動的平台 OurSong 共同創辦人吳柏蒼(PoChang Wu)如此描述新世代製作音樂的方式,「很多人在網路上聽到一個喜歡的 beat(節拍)就買下來,很快就在上面寫歌、錄音,一台電腦就搞定,甚至可以跟全世界的人一起共同創作。」,「跟我們當年一群人泡在練團室好幾個月寫歌、編歌的模式很不一樣。」
吳柏蒼進一步說明,Remix 對於音樂創作人來說,是巨大的改變。「過去,你要改編一首你很喜歡的歌曲,需要複雜的流程以及龐大的費用才能取得授權。」但現在內容更迭快速,對歌手來說,把新歌開放給創作者 remix,將可增加作品擴散的速度;對經典老歌來說,與其放在串流平台上長灰塵,還不如開放出給大家改編,若被拿去搭劇或在社群上爆紅,反而能創造更多營收成長的機會。
類似的故事,近年越來越多。這是一波音樂界的「草根崛起」現象,原本的無名小卒、遇不到伯樂的才子才女,不再需要看大唱片公司的臉色,都可因此得以「懷才有遇」;再加上社群媒體的推波助瀾,讓不管是經典曲庫還是新的作品,都能比過去多上百倍、千倍的擴散效應。
《Old Town Road》是最鮮明、也是最成功的例子。2019 年,當時還默默無名的 Lil Nas X 以30美元,在網路平台 BeatStars 上購買了一段 beat。這段 beat 的創作者,是一位荷蘭 19 歲的少年 YoungKio。該首歌推出後,直接改寫了 Billboard 60 年來的歷史,成為史上第一首蟬聯 17 週冠軍的歌曲。不僅讓 Lil Nas X「一曲封神」,也翻轉了 YoungKio 的命運。而《Old Town Road》之所以可以穩坐冠軍寶座的一部分原因,就是在社群媒體上,不斷推出各種版本的 Remix 來延續熱潮。
OurSong 大玩音樂 Remix,讓音樂人專注創作
聽起來是個美好又勵志的故事,對吧?不過在現實中,許多音樂製作人(beatmakers)可沒有這麼幸運。「很多時候,beatmaker 都是等到歌曲爆紅後才後知後覺。」吳柏蒼解釋,「又或是,因為授權(royalties)的權利義務定義不明,beatmakers 通常無法分享到成功的果實。」
如果依循傳統的模式管理授權與版權,創作者或許拿得到錢,但過程複雜且曠日費時,吳柏蒼表示,「如何在這當中取得平衡,就是我們想要解決的問題。」
OurSong 是一個以「音樂共創」為定位的社群與治理平台,創作者在 OurSong 上可以找到種類眾多、來自全世界各地的音樂授權,許多更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咖音樂製作人直接授權的歌曲,數量已超過千首。創作者在 OurSong 上找到喜歡的音樂之後,即可開始 Remix。
在 OurSong 上,音樂的原創者可以自定義分潤機制,若順利售出,原創者即可獲得分潤。而購買音樂授權的創作者 remix 完成後,將作品上傳回 OurSong 平台,該創作者還可以選擇再開放給其他人 remix,若有其他人再 remix 了該作品,創作者則能再獲得額外收入。
吳柏蒼解釋,OurSong 推出 Open License(音樂授權)和 Remix,是基於區塊鏈技術,每一個音樂授權和 Remix 成果都是以 NFT 的形式存在,創作者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將作品開放給其他人 remix,或是純粹作為數位收藏品(digital collectibles)、或至市場交易。
對創作者來說,在 OurSong 平台上創作則不需要再煩惱授權的法律問題,收益流向透明可追溯,讓音樂人可以全心專注在作品上。
從「NFT 界的淘寶」轉型為「全世界第一個 Open License」
對 OurSong 不陌生的人可能還記得,2018 年成立的 OurSong,從一開始的音樂收藏品「歌卡」,到後來跨出音樂領域,更一度曾笑稱自己是「NFT 界的淘寶」,讓用戶用最簡單直覺的方式創作、交易各類 NFT,2021 年時更曾因為「師園鹹酥雞」NFT 而爆紅,各式各樣的 NFT 在 OurSong 上找到一片新天地,有人賣詩、影片,甚至還有人賣諧音笑話,透過 NFT,各種內容都變成有價格的存在。
儘管 OurSong 在 NFT 熱潮期間在市場上獲得了許多關注,但卻不敵市場反轉的殘酷現實。2022 年全球市場重挫,加密領域淪為血海,大資金撤出、散戶被洗到畢業,各種負面新聞時有所聞。對愛惜羽毛的音樂人來說,加密貨幣、NFT 似乎成了大家心照不宣避諱的話題。
回歸創業初心、順勢而為
「剛開始決定轉型時其實很痛。累積了這麼久,放棄真的很可惜。」但為了進軍國際市場,吳柏蒼下定決心,「我們對區塊鏈技術仍有信心,但若大趨勢是這樣,那就不要硬碰硬,而是看看有什麼方法順勢而為。」吳柏蒼說。
吳柏蒼與團隊討論,後來得出結論:回歸初心,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。「我們的內容如果要做到全球,那一定要選自已最熟悉、最有信心的領域。想來想去,還是音樂。」
「OurSong 現在要做的,是回到 2018 年初剛成立時最想解決的問題:用區塊鏈技術做一個音樂的版權管理系統,讓所有人拿到應得的份額。未來則希望能變成音樂產業的協定(protocol),讓音樂人透過智能合約(smart contract)就能直接拿到應得的分潤。」
吳柏蒼說,2018 年時有許多阻礙,包括區塊鏈技術不成熟、大眾對於 NFT 接受度不高等,但市場歷經幾波大風大浪後,消費者相關的應用已經不再陌生,原本視為高牆的障礙也逐漸消失,為 OurSong 的轉型鋪出一條路。
不過,要說服歌手與音樂人的過程,可不是這麼簡單。為了商務開發,今年3月 OurSong 團隊特別飛去美國參加 SXSW 音樂節,吳柏蒼笑說,「我們飛到那邊瘋狂找人,人都到現場了,才知道可以與產業人士有一對一的 Mentor Session,但是已經來不及預約。」
吳柏蒼與團隊於是分頭進行,直接在場外守株待兔,等到全天議程結束後直接上前 pitch(簡報),「他們剛開始聽覺得是在胡扯,但聽到後面,就覺得這樣的模式其實可行(make sense)」。
最後,OurSong 在 SXSW 順利「捕獲」葛萊美獎得主 Kimbra 的經紀人,並且成功說服 Kimbra 將她的最新單曲‘’The Way We Were‘’開放給全球的創作者一起「咪一下」(remix),讓來自世界的音樂人翻唱、改編,玩出獨特的版本。
「音樂人 x 理工男 x 創業家」非典型背景,讓吳柏蒼更能說服音樂人
吳柏蒼是個不折不扣的理工男,同時也是 100% 的搖滾樂迷,畢業於國立清華大學電機系的他,同時也是台灣獨立音樂先鋒、曾入圍金曲獎最佳樂團的「回聲樂團」(Echo)主唱兼吉他手。
此外,吳柏蒼也是連續創業家,在 2008 年時,就成立台灣第一個 DRM Free MP3 線上音樂商店 iNDIEVOX,後來則轉型為售票系統。
吳柏蒼回憶,iNDIEVOX 在 2008 年剛成立的時候,對於商務開發、找客戶都沒有太大的期望,畢竟知名度還不高,但後來陸續卻能成功與各類音樂節以及 Live Houses 合作,其中的關鍵就在於吳柏蒼做獨立音樂的背景。
「音樂人不是好哄的,比起優渥的條件,他們更在意的是你跟他是不是同一類人,他們想要選一個符合自己形象與態度的夥伴。」,因此,即便走過 15 個年頭,且市場高度競爭,iNDIEVOX 到現在仍是一個獨立音樂的象徵與存在。
融合了音樂、科技與創業3大背景,這些「非典型」的經驗,讓吳柏蒼既能理解技術、在做出實際的解決方案的同時,也能深體會解音樂人的痛點。
也正是因為擁有「相同的語言」,OurSong 才能逐漸突破音樂人避諱NFT、區塊鏈的心魔,逐漸被打動。目前,OurSong 轉型 Remix 大約一年來,平台上已約有將近 3,000 個音樂創作者,其中不乏歐美許多頗具影響力的 beatmakers 跟 remixers;而 OurSong 與 Kimbra 的合作成功,也讓口碑在美國音樂人社群中逐漸擴散。近期適逢 Hip Hop 50 週年,OurSong 則找來傳奇饒舌歌手 Rakim 站台,接下來將陸續邀請知名歌手共襄盛舉,揪全世界的音樂人,一起翻玩出新創意。
如同 OurSong 官方網站上寫的 ‘’Music’s Newest Playground‘’,OurSong 期望成為音樂人玩轉創意的新天地,「我們更希成為全世界第一個音樂的開放版權(Open License)平台。」,吳柏蒼說,期盼能透過科技真正解決音樂產業一直以來的問題,讓所有的創作者都能得到應得的收益,「這樣一來,我就覺得我們做的事情非常有意義。」